礼长指一捻,便叫尚盈盈襟前盘扣松脱开来。沿着领上紫貂脊子出锋的边,晏绪礼轻车熟路地伸掌进去,揉了两把丰腴软肉。若不给晏绪礼点儿甜头尝,他一准儿要来拍狐狸脘。尚盈盈索性仰身儿倒在靠背上,任由晏绪礼揉弄,还直矜鼻子道:“成天凶我们娘儿俩,这日子没法儿过了。”晏绪礼这会子心心情大妙,也不管尚盈盈在编排什么,只管自个儿过足手瘾,这才放她溜走。
桌子上摆着焙杏核,还有热气腾腾的炸年糕。尚盈盈系上蝴蝶纽绊,把那几样嚼谷推给晏绪礼,自个儿则捧着乳酥拌红果,吃得津津有味。见晏绪礼不吃,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瞧,尚盈盈捧琉璃碗的手指紧了紧,不情不愿地递出去,细声嘀咕:“皇上要不要尝尝?”见晏绪礼噙笑摇首,尚盈盈立马把碗抱回来,心道不吃正好,她还不想给呢。
谁知还没等她吃尽兴,晏绪礼竞直接凑来她唇上偷香,顺带衔走红果儿。到嘴的红果被偷走,尚盈盈留恋地咂咂唇瓣,嗔瞪晏绪礼一眼。心想大过年的,便忍着没同他计较。
可麻绳专挑细处断,软面团儿偏碰上个没脸没皮的。接连三回遭人抢走吃食,尚盈盈终于忍不住恼道:“方才给您尝的时候儿,您偏说不要,这会子又抢臣妾嘴里的作甚?”
晏绪礼笑眯一双桃花眼,优哉游哉地说道:“甜呗。”
尚盈盈可是气得够呛,轻啐他是“泼皮无赖”、“登徒子”,又嘀嘀咕咕骂了好长一段儿。
晏绪礼挨了顿窝心炮,心里头立马舒服起来,搂着尚盈盈要去吃年夜饭。顺着门坎外一溜儿看过去,御膳房太监们全是穿着崭新的枣红宁绸袍,脚踩粉白底的靴子,脸上盛满喜兴气儿。
听万岁爷吩咐传膳,来寿立马拊掌通传下去。太监们起先献上名儿好听的吉祥菜,而后是飞龙、熊掌、鹿肉、大犴子等等御贡菜。满桌鲍参翅肚堆得跟小山似的,尚盈盈的筷子头,却只往那什锦羊肉锅子里扎。
切得纸薄的白肉片儿、脆生生的冬笋尖、嫩得打颤的鸡脯子,在奶白汤底里咕噜噜打着滚儿。热气一熏,把人鼻尖都蒸出层细汗来。豆腐泡吸满汤汁,咬下去“滋"的一声,尚盈盈烫得直哈气,心里却愈发暖乎快活。
“馋猫儿。”
晏绪礼抬眼瞧见,立马笑着揶揄尚盈盈,银箸却夹着肚丝儿涮两滚,亲自搁到她碗里。
皇帝皇后开始进膳,外面万字头的鞭炮,立时燃放起来。混着噼里啪啦的鞭子声,热闹非常。几个太监正戴着牛皮小帽儿,站在长街前头抽净鞭。按宫里的说法,这样能驱邪保平安。
等主子们吃得七七八八,御膳房大太监亲自端着饽饽进来,双膝下跪,捧在头顶进献。
明明只是年年惯有的煮饺子,晏绪礼却偏要一分为二,与尚盈盈当子孙饽饽来吃。
当着大伙儿的面腻歪,尚盈盈臊得直垂眼,赶忙端起枣儿酒来,掩饰般抿了好几囗。
“多吃些酒也好,等你身上全然暖和,朕便带你出去。”晏绪礼说罢只顾低笑,任凭尚盈盈如何追问,也遮遮掩掩地不说清楚。尚盈盈好奇得要命,赶忙命人端来丁香汤漱口儿,央着晏绪礼快带她出去瞧瞧。
晏绪礼噙笑起身,替尚盈盈拢好吉光裘,罩上貂皮暖帽,这才携手往后门而去。
绕过一根根朱漆廊柱,尚盈盈激动地四处打量,倏然间睁大眼眸。只见数十盏绛纱宫灯悬在梅枝上,映得雪地泛起胭脂色。灯下蹲着二十来尊姿态各异的雪狮子,将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。有的滚绣球,有的扑幼崽,连鬃毛都雕得根根分明。“呀!”
尚盈盈惊喜叫唤,提起裙摆就往雪里奔,指尖轻触雪狮子湿润鼻头,两个小梨涡都漾出水来,在天地间尽情撒欢儿。“这只像不像安安肚兜……”
话音未落,怀里忽被塞进一捧红梅。晏绪礼就着这个姿势从背后环住她,下颌抵在她簪绒花的发髻旁。
低头看去,红梅花儿顿时柔软地蹭在脸颊,搔得人心里都痒痒的。尚盈盈转过身来,踮脚去啄晏绪礼嘴唇,不住说些甜言蜜语。晏绪礼却揉着她脸蛋儿笑道:“好了,小马屁精,快去顽吧。”怕尚盈盈觉得冻手,晏绪礼亲自提着羊角宫灯,让她凑近些挨个儿细看。暖黄光晕照在雪狮子上,也映出尚盈盈冻红的鼻尖。晏绪礼觉着忒可爱,忍不住把冰凉的大掌,伸进水獭皮手悟子里吓唬她。尚盈盈被冰了一下,却丝毫没躲,反倒握住晏绪礼,催他快伸进来悟手。感受到一双暖和柔黄紧紧悟着自己,晏绪礼心头温软一片,来不及去拂鬓间落雪,便俯身印在她唇瓣上。
雪落青丝,共赴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