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影摇曳的村头古槐下，老支书周德福的烟斗正发出规律的嘶鸣。铜制烟嘴在月光下泛着油润的光，青烟袅袅缠绕着他胸前那枚褪色的“先进工作者“奖章。

老支书忽然掐灭烟头，火星在枯叶间溅起细碎的星芒。“知道为啥我总爱坐这儿吗？“他粗糙的手掌抚过树干上深深的沟壑，“五八年闹饥荒那年，全村人就坐在这儿分粮，老书记的烟斗磕在这树根上，把铁饭碗都砸豁了。“

黄铜烟锅在掌心沉甸甸的，林深学着老支书的样子咬开烟丝。苦涩的烟草混着泥土腥气直冲鼻腔，他呛得眼眶发酸，却瞥见老支书眼中跳动的笑意。“当年老书记就教我，这烟斗要斜着拿，才能品出苦尽甘来的味儿。“

村委会的土坯房里，二十几个村民围坐在褪色的条椅上。林深刚要开口，老支书忽然举起烟斗：“今早收的烟叶不错，小林要不要尝尝？“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，他瞥见王大娘悄悄往孙儿嘴里塞了颗水果糖。

月光爬上窗棂时，村主任端着搪瓷盆进来：“周书记，血压药...“话音未落，老支书已抓起烟斗大步流星走向院外。林深追出去，看见他蹲在井台边，就着月光磕掉烟灰：“当年修红旗渠，大家说这是瞎子点灯白费蜡...“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，指缝间渗出的血丝染红了烟嘴，“可后来呢？“

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，村头古槐下的石凳上多了排成两列的竹椅。老支书挨个给村民分发烟丝，林深握着钢笔穿梭其间，笔记本上的字迹渐渐从工整变得潦草。王大娘突然拍着大腿笑出声：“你这娃子，把咱家水牛棚画得比真牛还俊！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