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阿绵啊,这样真的行吗?”城楼之下,虞校尉耷拉着个脑袋,眉头都快打结了。
“行,非常行,且看着吧。”
柳意绵望向城墙上的黄觉义,又扫了眼在城楼下只着一身中衣,边哭边喊话的爹爹,颇为满意。
从古自今,世人都难以接受失败,尤其是战场上的失败,即便打了千场胜仗,也不过得一句夸赞,但若是败了,那就是写上史书的耻辱,今人骂,后世骂,另一类名留千古。当事人半辈子过去,梦中惊醒,都要哭一场为何败了。
当年爹爹亦是痛心疾首,写了万字战后总结,爹爹的字极其丑,不堪入目,还是他边哭边说,她在一旁一笔一划记录下来的。
所以这一场战役,她清楚的知道每一个节点。
开战前,慕容恪在京中的细作表明不会有援军到来,但黄觉义死撑了一个月后,还是等到了援军,战势变得更加焦灼,双方死伤无数。
无论如何,此战必须速战速决,不能拖到援军到来。
至于黄觉义,是个难得的将才,可惜不是同一个阵营,所幸并非所有人都能知人善任,给他十二分的信任。
对付他,一个反间计便可。
打仗打的就是钱和粮草,若想赢,还需有才的将领和稳定的军心,黄觉义他们粮草本就不足,若军心不稳,人心不齐,将令难下,便如散沙,轻易能击破。
她让爹爹在下面劝降,声嘶力竭,不说前程,只谈二人以往并肩作战的岁月,以及百姓的民心所向,还有战争带来的苦难。
“........黄兄,可下城门一叙?只我们二人。当年你离开,我们兄弟二人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说,今日虽各为其主,但生死一战前,可否痛饮一杯?”
柳云浩涕泗横流,眼眶通红,说到深处丢掉常年不离手的兵器,赤脚上前,只穿一身中衣,在城下摆了酒席,诚挚相邀。
“将军,有诈,不可。”
城楼之上,守城副将见自家将军有一丝动容,立即高声劝止。
“无碍,咱们本就是要拖时间等援军和粮草,正好探探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”
黄觉义思量片刻,脱了身上铠甲,放下手中长剑,亦赤脚下了城楼。
柳云浩见他真下来了,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,他们一起作战,交付后背,一起喝酒吃肉谈理想和报复……鼻头蓦然一酸,真心落了几滴泪。
他伸出手,想和从前一样拥抱他。
黄觉义眉眼冷肃,厉声喝住他,冷漠的走向在矮桌,席地而坐,目光宛若一柄即将出鞘的剑,死死盯着他,只待闻风而动。
柳云浩缩回手,尴尬的摸了摸鼻子,也跟着坐过去,还未落座,一道掌风袭来,他下意识跳开,黄觉义的拳头也跟了过来。
两人对视一眼便开始近身搏斗,速度快到只见残影。
两方士兵一开始只是张望,后来都义愤填膺举着兵器为自家将军呐喊,声势浩大到不死几个人都难以收场了。
然而柳云浩和黄觉义酣畅淋漓打了一架后,莫名就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饮酒吃肉……
引得一片哗然和猜疑。
“虞伯伯,我们去看看另一边计划实施的怎么样了。”柳意绵看的没劲儿,喊虞校尉同她离开。
两人骑着马,悄摸摸溜走,绕了十里路,到了一座山脚下。
翻过这座山便可直入肃州,但需越过悬崖以及一道湍急的河流,想由此进入肃州,并不现实。
不过柳意绵也没打算从这儿进入肃州。
她命人在半山坡上,通过弓箭,投石车,孔明灯等途径,将她购买的衣物鞋子日用品,银两,粮食,还有劝降书都投进城内。
两人下马准备上山,山上的一队士兵却正好下来了,见了她们便禀告任务已经完成。
“小阿绵,明日还这样做吗?真有用?”
今日黄觉义被拖住,可兴许明日就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了,他们自己粮草充足,不在乎这点物资,却也怕得不偿失。
“这几日得一直投递物资,即便对方阻止也不停歇。”柳意绵点头应是,问她为何,她却是不语,神神秘秘的。
临走她又提醒了下士兵,“日后若对面放箭来射我们,记得拿草人出来接,给咱们囤些箭。”
“是。”
虞校尉插不上话,摇头叹了声,他年纪大了,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孩儿了。
*
城楼之下。
“黄兄,小弟该回去休息了,明日再会。”柳云浩手提一只肥腻飘香的大蹄髈,坐在马上朝已回到城楼上的黄觉义挥手。
他啃一口猪蹄,又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烤的焦香流油的大肥猪,大方道,“听说你们粮食见底,这个你留下,都是兄弟,小小心意不成敬意.......”
“尔等叛国竖子,去死!”黄觉义自觉被羞辱,气急拔出大刀,差点儿从城墙上跃下砍人。
恍惚劲儿过去,又喊人拿了弓箭,朝柳云浩脑门射去。
一排排飞箭落下,密如飞虫,气势骇人。
柳云浩不慌不忙竖起马背上的盾牌,士兵们也纷纷聚合顶着盾牌摆阵,一时竟无可攻破之地。
箭